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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媚回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nbsp;nbsp;nbsp;nbsp;奴奴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瞪瞪睡了过去,听到些许动静又迷迷瞪瞪醒了过来。
意识到有人进草棚时,她把阿弟一双小手从自己脸颊上小心挪了下来,转头在依稀透进的月光中轻声问了一句:“阿母?”
nbsp;nbsp;nbsp;nbsp;媚正蹑手蹑脚关木门,听得女儿声音,转头看去,见小小的人儿已经支着手半坐起来了:“阿母吵醒你了?”
nbsp;nbsp;nbsp;nbsp;奴奴摇头,又恐母亲看不见,小声回道:“没有。”
nbsp;nbsp;nbsp;nbsp;她心里惦着事,原就没睡踏实。
nbsp;nbsp;nbsp;nbsp;媚把低矮的木门关好,轻手轻脚走到榻边时,奴奴想着已在心中琢磨了一日的事,低声问母亲:“阿母,咱们要离开庄子吗?”
nbsp;nbsp;nbsp;nbsp;媚脱外裳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点头:“要的,明日就走。”
nbsp;nbsp;nbsp;nbsp;奴奴一下激动起来,跪坐起来绕过獾儿爬到榻边:“真的?”
nbsp;nbsp;nbsp;nbsp;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欢喜。
nbsp;nbsp;nbsp;nbsp;媚眼里带了笑,“真。”
nbsp;nbsp;nbsp;nbsp;“那我们回哪里?家中田地当年不是卖了?”
nbsp;nbsp;nbsp;nbsp;媚有些诧异,女儿再鬼灵精也只七岁,她仔细回想自己曾同奴奴说起过家中田地卖了之事吗?一时竟想不起来。
媚脱了下裳,将解下的腰带仔细叠了收在草枕下方,才坐上榻,抬手捏捏女儿鼻子:“一丁点儿大,事儿倒惦得多。”
nbsp;nbsp;nbsp;nbsp;奴奴亲昵抱了母亲手臂:“这几日信田他们都在说,我听了许多。
阿母,咱们出去了也是佃田地来种吗?”
nbsp;nbsp;nbsp;nbsp;“嗯。”
媚轻应一声,又看女儿,道:“佃地种要看天吃饭,还要交租子,又有税赋,日子许是比现在还苦,奴奴怕不怕?”
nbsp;nbsp;nbsp;nbsp;这丁点大的孩子根本不知什么是怕,只知要离了这庄子就很欢喜,因而一听母亲问这话,奴奴便摇头:“不怕,做庶民多好,最坏最坏,过不下去咱也还能再回来不是吗?”
nbsp;nbsp;nbsp;nbsp;尾声有些弱,显见得也是不愿回来做田奴的,只一心想劝她坚定立场离庄罢了。
nbsp;nbsp;nbsp;nbsp;媚瞧得心疼,将人揽在怀中,轻声道:“阿母不会让咱们再落到这般境况的。”
nbsp;nbsp;nbsp;nbsp;奴奴在母亲怀里抬起头来,她瞧了瞧躺在里侧的阿弟,压低声儿问:“阿母,陈管事……仲父,不要獾儿吗?”
nbsp;nbsp;nbsp;nbsp;媚眉头微动,垂眸看女儿,只看到黑暗中奴奴正仰着脸打量她。
媚并不似在陈忠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伤怀,只是轻哂,低声道:“要他要獾儿做什么?让獾儿给陈家做家生子吗?你有一桩是对的,能做庶民,自是比做奴仆好。”
nbsp;nbsp;nbsp;nbsp;大户人家体面的奴仆日子确实比许多黔首甚至小富户来得好过,但生死都捏在主家手中,打杀都随主家心情,有什么好?况且真正好过的也是那体面的奴仆,似獾儿这般,陈忠一旦娶妻,哪里有獾儿的好日子。
届时被人磨折践踏,只怕还不如这庄里的田奴。
nbsp;nbsp;nbsp;nbsp;所以伤怀什么不过是作态,她与陈忠之间,从来不过各取所需。
nbsp;nbsp;nbsp;nbsp;奴奴只看母亲反应,心下就安了。
nbsp;nbsp;nbsp;nbsp;果然,伤心什么都是假的。
她弯了眉眼,半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愉悦,犹带几分稚气的声音半笑半气闷,哼哼一声嘟啷:“不要才好,咱们自在一处,他不稀罕獾儿,獾儿还不稀罕他呢。”
nbsp;nbsp;nbsp;nbsp;心里一面为阿弟不平,觉得陈管事这样的阿翁一点儿也不好,一面又高兴,能离开田庄,还不用和阿弟分开。
nbsp;nbsp;nbsp;nbsp;媚看看女儿神色,心下笑笑。
其实她也不知道如果獾儿眉眼生得像陈忠,陈忠是不是真会舍下这滴血脉。
nbsp;nbsp;nbsp;nbsp;她很清楚獾儿是陈忠的孩子,只是陈忠并不信而已。
无它,陈忠其实并不直接管田庄里的事务,因着当年买人时留意到她,把她安置在这里,这才每每借着有差事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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