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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兵马只能由皇帝的兵符调动,姬无拂不可能将秦王府里几百号护卫都填进海船里,这事只能再找皇帝商量。
为了加大筹码,姬无拂在冼暄的辅助下,画了一张半成品世界舆图,夹在信中送往新都。
这封信不再单走陆上,而是从广州沿着海岸线往东南方向,入杭州走水路抵达山阳,往后再是驿站快马递送。
这次沿着来路再返回的,除了皇帝许可的旨意,还有今年的武举状元曾海明,以及作为母亲再一次催促女儿回家,不要错过年节。
附带一书玉照亲笔,端王与王妃先后病逝,不日发丧。
端王与端王妃是宗室硕果仅存的长辈,姬无拂理当赶回新都送丧。
但是现在正是夏秋转换的时节,尸身无法留存太久,姬无拂与端王又是三族开外的亲戚,玉照也不会专门为等她而将老人的棺椁停不发丧。
这样一想,既然注定见不到面,似乎也没必要一定赶回去。
姬无拂收起书信,半步不耽搁地找武状元曾海明。
曾姓在都城不常见,姬无拂耳熟的只有一家,齐王驸马曾氏以及姬宴平宋王府的曾孺人,据说也是历来女主外的老门户。
武举头名授武官校尉,姬无拂称呼对方为曾校尉,初见面时尚且未注意曾海明面容身量,现在仔细端详,见对方身量六尺余(一米八多)、气度不凡,便更确信曾家对女儿的教养。
曾海明叉手与秦王寒暄罢,细细说起自己对于之后海路一途的打算,来路上手不离书,对海事与天象颇为熟悉,头头是道。
姬无拂听完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行船是船长与船员的事情,曾海明稍微懂得一些,不去轻易干涉行船,就足够了。
两人一起欣赏修缮一新的海船,姬无拂又为她介绍副官冼暄:“宋王举荐、圣上钦点曾校尉来此,想必一路上已经有人为你说明事宜了,说来这仅是我一时兴起,但毕竟事关数船人性命,如有不合宜之处,务必留心。
此外,我有些需要的什物需要你们留意,也不强求一次便带回,首次出海第一要紧便是小心。
至于旁的,我也是纸上谈兵,一切就都交给曾校尉了。”
“暄见过曾校尉。”
冼暄为人八面玲珑,懂得大食语言,凭她的出身在岭南又有些声望,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这样的人才,曾海明无可挑剔,与冼暄彼此见礼,互通姓名家世。
姬无拂各拉一只手,笑道:“出海一事,以海明为主,冼暄为辅,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跟随曾海明一道来的还有一位内官,中年内官被任命为市舶使,奉命总管海路邦交外贸。
广州都督及其下属不再直接拥有盘剥海船的权力,宋净则专心治理广州这片蛮荒之地。
有姬无拂在侧,张扬的豪强也不再作祟,但也没完全放弃拉清官下水的想法,只等秦王离开,再行分辨。
虽然心头积攒了些不乐意,但姬无拂在岭南确实已经无事可做,她既不可能常驻于此等候不知多少来回才能有消息的海船,也不能夹在官民之间做那道明晰的边界,永远盯着豪强和官吏的动作。
冬日的路途不好走,姬无拂得在秋天踏上回家的路。
载初十六年的黄历合适安葬的日子不多,新任端王玉照来来回回地翻找,定在了十一月十四。
姬无拂满身风尘赶回新都那日是十月十四。
姬无拂为表心意,回到王府换过衣裳稍作修整,先拜见皇帝,第二日清晨也就是十月十五,姬无拂赶上了端王府的朔望奠,与玉照、长寿一并祭奠先端王与先端王妃。
玉照一年里失去了所有亲长,祖辈、母辈、兄长,一朝回首,端王府竟也只剩母子二人了。
守孝在家,玉照消瘦许多,伸手探茶时,姬无拂都能瞥见她手腕突出的腕骨。
姬无拂与玉照相顾无言,从前都是玉照爱逗人说话,如今心思沉痛,提不起玩笑的力气。
而姬无拂也知道,劝人节哀是无用的,至亲离世的痛苦只能自己走出来。
此刻说些突兀的玩笑话,未免有些太不庄重。
于是,姬无拂看向侍立一旁的长寿,说些惯常的话:“长寿眼见着就长高了,算算年纪也十一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之前还是在弘文馆读书么?跟着哪位学士?”
小孩子观念里的时日比大人要更漫长,从前长寿会缠着姬无拂玩闹,现在也有半个大人模样了,叉手回话:“年初改在崇文馆读书了,跟着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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