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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大手笔请名师所设置,与尊经阁唯有三节木板桥相接,放眼出去池水荷花,再无一物,绝不可能有人窥听的所在。
封旭在亭中白玉凳上铺了锦毡,设了席,请杜江坐在上首。
泛泰遣了内侍传膳,侍婢打扇,偌大的凝霞亭里里外外伺候的人,有十数个之多,但趋奉行走,声息全无。
杜江眼风左右一扫,封旭马上挥一挥手,亭中诸人瞬时退得干干净净,便只剩下他们。
池中夏风清凉飒飒,沙沙地打在水面荷花上,如春蚕噬桑般阵阵轻响。
杜江缓缓露出笑意,但开口间不过是先拣些起居的日常琐事,封旭吃不准杜江的来意,一一回答时不免有所顾忌。
其实,陈瑞回漠北前已经交代过,杜江绝对是他的良师。
然而他虽有意结交,但终究不愿落了趋炎附势的形迹,渐渐的就变成杜江说,他默然聆听。
这样拘束着,封旭手握酒杯,只怔怔地望着厅外水波荡漾。
杜江突地问话一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触目所及,池面碧波荡漾,云影翩跹着掠过花阴,荷花迤逦近千株,盘盘绿荫如盖,缓缓顺流而生。
铺陈开来的是一卷绿茎红艳两相映,繁花更似锦的图轴。
静默良久,忽然“咚”
的一声,两人都微微一惊。
原是几条鱼影游戏荷叶中,偶尔跃波,锦影如烟溅起水花,如被顽劣的孩子扔了一颗石子一般,惊起小荷尖角上的蝴蝶。
杜江不觉笑道:“王爷这池荷花别样多姿,称得上‘翠盖红幢耀日鲜’,可惜眼前少了一样。”
封旭知道他话中必有深意,不敢怠慢,谨慎接口问:“敢问阁老,少了什么?”
杜江看了看他,方缓缓地说:“池边少了一块石头。”
封旭奇道:“石头?”
“举凡池边都应有一石碑,最妙是陈在湖底十载以上的石头打磨而成,碑上题字,以此为池名,方能相映成趣。”
封旭心中一动,一摇金铃,待守在岸上的杜管家上来,吩咐道:“拿纸笔来。”
然后。
起身对杜江揖礼道:“那就请阁老赐名。”
纸笔呈上来,杜江也不推辞,信手提下了“经池”
两字。
字力苍劲,每字直径尺余,非数十年刻苦沉淀,不能成的功力。
封旭一看之下,飞长眉眼间现出惊愕神情,忍不住望了杜江一眼,察言观色时但见杜江并不看自己,只依旧望着眼前的池水。
此时虽已过了午后最热的时分,但暑气还没有消散,即使水风习习吹在身上,仍是一身的灼热烦躁。
封旭忍不住题字轻轻一推:“我到底愚钝,不知‘经’字,阁老要做何解?”
杜江没有作声,抬手将一杯酒倾入口中,封旭忙亲自满上。
风过处,蝉声蛙鸣。
日光照在了封旭的脸上,掺杂了胡人血脉的脸庞异常白皙,那双蓝得惊人的眸子,如凝着冰刃,似乎可以直直的刺进人心底去。
杜江转开脸去,几乎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前朝的蓝王性情暴烈,虽遇事勇于机敏,但到底难成大器。
而他……终究忘不了先朝那一个大雪绵绵下了数日的冬日,天寒地冻得连他两个儿子的热血,刚洒下就已经被凝住了。
那一双头颅落在雪上,睚眦欲裂,仿佛在质问自己的父亲是不是有着比虎还要毒的心肝肺腑。
人老总是忍不住回顾往事,往事也总是容易触动了衷肠,杜江一直望着池水的眼慢慢转望向身边恭谨而立的封旭。
“古有明训,亲王不可多涉政务。
王爷知道,这府第原本是蓝王府。
当年的蓝王也就是因为这条罪名,遭了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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