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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北方公园码头支援特拉帕尼的路上,我们所乘坐的两辆车在卡斯特罗大道遭受了伏击,车子轮胎被打炸,整辆车开到绿化带,前挡风玻璃全部碎了,司机昏死过去,我撞开变形的车门,躲到花坛后面,最后伏击的人被我们解决掉,通行的保利叫来了医护车,伤员陆陆续续被抬上车。
由于坐在后座,我伤得不重,还可以自由走动,我想把昏过去的司机拽下来抬上车,却发现他早就没气了。
总是这样,我的其他朋友也大都在斗争中命丧黄泉。
我们一直把生命浪费在□□天堂里,让那些真正养尊处优的人看看咱们面对的境遇,我们不能过着正常生活,我们都曾被或者差点被社会抛弃,我们被大街抚养长大,收音机里的广播让人去追逐梦想,怎么追逐梦想?手里抓着我他妈累死累活赚来的五美元,除了他妈的楼下的枪击和无尽的烦恼,我们能获得什么,也许死亡没什么,只是心跳不在了,托尼、博雅多兄弟、罗素·皮埃罗……他们都曾是个活着的生命,活着或死去的区别只有他们能说清,总是如此,乔凡尼,不要相信有人说自己参透了你的人生,说不清的才是真的,能说清的都是假的,那都是他们编造的谎言,就像是猎人放置在枯叶丛中的铁夹,等着人踩上去,把小腿肚夹得血肉模糊。
你只能自求多福,谁也帮不了你,不要听信他人的谎言。”
乔凡尼的脑袋抵到车门上。
看着男人冷漠的侧颜,磕磕绊绊地说:“那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不会的,孩子,我会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
然后让医生治好你,一周之后你就会和山姆当时一样活蹦乱跳,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男孩又因为枪伤的疼痛紧闭着眼睛,呜咽了一声,“那以后呢?”
他快要哭了。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他才说:“我不知道。”
再次发出一声微弱的咛哼后,乔凡尼阖上眼睛,他因为剧烈的疼痛说不上来一句话。
汤米试探着叫后座的人,他再次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乔凡尼昏迷了,身上的血渍让他看起来像真的死了一样。
他向东南方向的海滨大道驶去,方向盘像海鱼一样打滑。
探了探鼻息——还活着,雨丝浸润在他的脖颈,他抱起静悄悄的乔凡尼,踩着石砖路,敲响巴托洛大夫的家门,就这样的一小段路,石砖的颜色已经由浅入深。
雨雾蒙住整座城市,他摸着湿滑的车把手,心中说不清的苦涩。
大雨跟随着他的离开的脚步降临。
当他行驶到郊外时,过去的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看到那间汽车旅馆,内心像是无数尖刺扎入。
相同的道路,相反的感受。
数年前走上这条路前往度假时有多放松舒适,现在就有多焦虑不安,尽管这没有直接的联系。
灰暗枯燥的景色随着车后的溅起的泥水被抛弃。
托马斯·安吉洛一想到自己深爱的人会在追杀等行列中,他就感觉心痛不已。
这八年里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很幸运的是,男人也爱他,他爱哈蒙,他爱哈蒙的一切……对于他来讲,想要避免枪管下惨痛的事情发生,就必须忍耐离别。
可是现在,他已经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曾几何时,他只不过是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他不禁感慨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开出租时整天为生计奔波,拿上了钱也很快花个精光。
加入家族后和山姆收保护费,虚张声势的快感是之前从没有的,手头也宽裕了许多,但还是不够,不够买一间更大更漂亮的房子,不够像萨列里随意拿捏的那些富豪一样肆意挥霍钱财,不够远走高飞,不够雇一些马仔来防止被子弹来一枪。
身处于失落天堂这滩浑水里,他差点忘了,忘了有一天的早上他看见淡薄的粉色朝霞照进出租屋,在这喧闹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免费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东西的照耀下,无数劳工们奔波劳碌的白日又要开始——离开了寒怆、寂寞,冷清的夜。
他想像那些站在街头的失业闲人或是激进的评论家似的,讽刺一下政府的狗屁政策,抨击一下富豪们,当个愤世嫉俗的人——或者说赤色分子。
但是转念一想,照别人看来他是没资格说这些的,开出租的、彬彬有礼的穷光蛋有天突然变成了招摇的黑手党的成员!
飞上枝头变凤凰!
老天爷啊,这听起来真的过于戏剧,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甚至都快要忘了天天吃炖菜的日子,忘了住在城西工作区的破烂公寓里是什么感觉。
住在十五美金一个月的出租屋,在昏暗的蜡烛前点清今天拉客的收获——他已经足够幸运,起码在大萧条之后能有个活干……他也忘了家人们当时的苦日子,要知道,姐姐伊莎贝拉结婚后生了孩子,他们一家赚得不多,需要帮助,为了分担家里的负担,汤米·安吉洛很早就出来挣钱了,他没上过大学,也没钱上,青年时每天在工会找活干,打工、拉货什么的,后来在父亲死后去修铁路。
人总是这样的。
滋润的生活过上了,那些高档酒、进口雪茄和大把的钞票会麻痹掉大脑,让人们不去想什么道德问题的是与非,甚至连自己曾经的穷困潦倒都记不起来了,就像住在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房子,除非房子爆炸,被余波轰出来,否则就会永远永远待在这监狱般的思想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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