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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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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宣今昭说:“天命又未必在宣氏。

现在是无望,若你我联手,却未必。”

她终于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了。

裴牵机略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而宣今昭笑着说:“我是为公义,那你呢,裴公子难道不要裴氏该给你的公义吗?”

说到这里,宣今昭心里那些许的内疚也烟消云散了。

——名分有很多种,哪一种不都是她含章王给的吗?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实乃正解。

“殿下身为宣氏宗亲,却要另起天命,谈何容易?要以女子之身,伸大义于天下,难上加难。”

裴牵机轻蹙着眉,道,“就算殿下将这个要害和可能放于在下面前,在下也……不配利用。”

裴牵机想不出一个女子要怎么日以继夜地扮演一个男子,更想不出一个习惯了男子身份的人要怎样正视自己女子的内核。

可是当宣今昭这样说的时候,他切实地感受到她身上女孩的部分,或许正因为含章王这张面具下是一个少女,所以她更能体察到这世间的不公。

然而他,只是一只蛇妖,裴牵机永远记得当年族人看见他脸上鳞片时的神态。

女扮男装的亲王,不人不蛇的半妖。

——他会是她驯服天下的史诗里最丑陋的败笔。

宣今昭看透了他的想法,流露出一点玩笑姿态,可是语气却明显不是玩笑,她道:“一个女皇帝,不是宣太后或者宣皇后,能不要那道该死的帘子,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裴牵机看着她灵动的眉眼,似乎看到什么世间难得的神秀。

这种神秀并不似男人看见女人,也不像妖看人,而像在面对造物的瑰丽雄奇,有如直面苍茫的旷野与耸峙的山岭,使人觉得豁达自然,而又为之心旌摇曳。

诚然,在别人看来,她在这个乱世里最大的便利就是她的姓氏。

可是宣今昭自己却觉得,她的不幸也是因为她的姓氏,因为她的姓氏仿佛只有安在男人的头上才有效益,而放在女人身上只会把她自己变得奇货可居。

因此那个女孩死在了过去的王府,一旦被人知道她的女儿身,一个致命的把柄就已经给出去。

但是今日,宣今昭也变得格外坦诚,她笑起来,重新拿起那支云纹发簪,“是戴冠好,还是随手一簪挽发髻更合适?他们都说我男装像是女子,女装又像男人扮的。”

“戴冠显得殿下英姿飒爽,挽髻显得殿下闲静超逸,一时难分高下。”

裴牵机这样说道。

“英姿飒爽算你说对了,闲静超逸却担当不起,”

宣今昭笑道,“顶多装样装个三五天吧。”

裴牵机并不觉得。

恰此时温酒来了,宣今昭点到为止,拿了两杯,和他碰过,笑道:

“怜君山很美,裴公子,有缘再会。”

她的眉目之间酒气蒸腾,灼人的眼睛望过来,仿佛燃了火焰从裴牵机的坐处往上蹿进他的躯壳,将他焚烧。

他本应该祝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或者稍微过界,叮嘱她珍好自身、多加餐饭,可是看着宣今昭,裴牵机只知道这一年要结束了,来年春天的含章如何草长莺飞、其乐融融,也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此最终,他只是笑着说:“殿下,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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