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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氏夷族。
琅琊之地,血腥盘桓不散,海风腥苦,鸮鸟群集,雨落之际,地面如血河。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生怕遭到连坐。
中书省空出的要职换了兰陵南氏远支中几个德才出众者,并鸿儒推举之茂才,俱在掌控之中。
他从未染指重位,却在暗幕下行事大开大阖,朝野无人不见识过他血腥凌厉的铁腕,当真是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其人也如玉,其心也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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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思从落了锁的箱笼底悄悄寻出一支残破的笄,汉白玉因为太过温润,显得攀援其上数道裂痕狰狞可怖。
那天哥哥摔碎了她的笄,待他走后,她偷偷折返回来,小心把碎玉捡拾拼凑,找了全建康城最好的玉匠,却也不能把它修复回最初的样子。
她还没过十五岁,依然是笄年。
她把扇头笄插戴在青丝间,透过窗,望向东方日出即白的方向。
遥闻那里有海滨,有琅琊,她没听过海浪声,青丝间一点素白,在用他的旧物,隐秘地向他致哀。
愿他去后,远离三千繁华,魂归故里。
一生跌宕,她无力改变什么,也早失去心力去逾越地奢求。
就这样,很好。
某一天在一个角落里得知故人离开了,日暖风轻,花木扶疏,他只是离开了。
往后再不会有相遇,有别离,有关于他的吉光片羽。
——也不会再有疼痛、有悸动,有话本里悱恻惊心的章节。
周辔辞官,下扬州去了。
时值梅雨季,道路泥泞车马难行,可他余生终要移居那里,又怎么会怕行路艰难呢?
燕燕于归(四)
虞愔和南衡的婚期临近,王珠不知该穿红还是穿白,她形容枯槁,套上吉服宛如厉鬼,裹上素衣又像幽魂。
索性终日卧床,蒙面于被衾之下,侍候的仆役丫头时常听闻主母夜坐大哭大笑,声音闷在枕衾下,幽咽凄厉,无人敢近前。
至拂晓时分,才昏睡过去,衾面上湿痕漉漉,似杜鹃啼血。
偶然一次黄昏,她起身走动撞见虞愔,看见她清汤挂面似的长相,灯烛都映不上几分颜色。
癫笑着指着她道:“凉薄之相。”
转而瞧见她身畔立着南衡,一身天水青的襕袍,也是冷清清的色泽。
越发笑得孤绝狠戾:“你、你也是薄情之性,你二人,倒属良配。”
继而喃喃咒骂不明其语,转身疯癫离去。
满屋的侍儿厮役伏跪一地,南衡暴虐之名人尽皆知,怕其大开杀戒,厅堂内静的针落可闻。
出乎意料,南衡并没有发作,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凭窗眺望了一阵天边的晚霞,怅怅然收回目光。
谴他们去抓几味宁神安眠的药,按时煎给主母喝。
她若不喝,就暗暗掺在每日的饭食里。
彩云易散琉璃脆,她恨自己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活着,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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