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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德玄帝再次望向祝玄,他面上血痕已干,徒留一线枯红。
“祝玄,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母亲当真对陈锋氏所为一无所知么?”
一时间,祝玄脑海里掠过无数声音与画面。
是了,就是那天,第二次大劫来临的那个清晨,母亲状若癫狂喃喃自语了许多,之后便头也不回追随天帝进了大劫,她说了什么?她到底说过什么?
祝玄凝神细想,却听水德玄帝低声道:“你还未出生时,为父曾见过你母亲三面,印象里,她心事重重,从不正眼看人,但被问话时,还是会大方报出家门,无惧议论。
虽不知她与天帝有何恩怨情仇,可天帝待她如此,她执着殉情,为父不懂这结局,其中是否有蹊跷?”
是否有蹊跷尚且不知,母亲却不止殉情,祝玄思绪冰冷,她是想带着自己一起殒命。
他竭力从脑海里挖取旧日记忆,不防水德玄帝突然走到近前,握着袖子替他轻轻擦拭面颊。
“为父并不急着今天就问出什么。”
他将祝玄面上再度涌出的血迹细细擦干,“越是要紧事,越急不得。
走吧,说了这半日,为父口干舌燥,回去喝杯茶,陪我下盘棋。”
祝玄默然看着他将袖子上的血痕藏起,抬手按住剧痛无比的眼尾,轻声应了个是。
*
又到晚霞漫天时,季疆也又一次结束了少司寇的发呆一日,缓缓步出刑狱司。
大门附近的凉亭里,昔日看守恩怨册的书精早已不在,可他每次走过还是下意识要多看一眼——凉亭里有个身影,是如今新换上的看守恩怨册的秋官,见到他,秋官恭敬地行礼:“见过少司寇。”
季疆听他声音甚是洪亮,不由得停下脚步,散漫地四处打量,问:“书精……不,恩怨册一直是归柳看管,怎么许久不见他了?”
那秋官答道:“少司寇日理万机,许是忘了,四个月前刑狱司遭遇偷袭,关押在夏韵间的仪光战将和当日负责看守的归柳秋官,都失踪了,至今未见踪迹。”
季疆没什么良心的胸膛里到底闪过一丝丝愧疚。
从众生幻海里出来后,又遇到源明帝君自爆真身,他整个儿没精打采到今日,什么都懒得想懒得管,倒把归柳这小子给忘了,多半是当日跟仪光一起被源明帝君掳走了,搞不好吃尽了皮肉苦,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你明日去源明帝君紫府一趟,带上我的话。”
季疆懒洋洋地说着,“就说赶紧把归柳还来,别叫我亲自过去,闹得难看。”
那秋官嘴上应下,面上难免困惑。
一直以来,刑狱司跟源明帝君简直水火不容,季疆每每提到源明帝君,都十分不客气地称之“源明老儿”
,以他的做派,若知道归柳被源明帝君扣押,早就该杀去脸上,怎么反而客客气气让带话了?再说,源明帝君何时听过刑狱司的话?
这位季疆少司寇的行事当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季疆没去管秋官复杂的心事,兀自出门上了车,在云海里行了不到半刻,他忽然又吩咐车夫:“停下。”
车辇远远在云海中停驻,季疆抱着胳膊往前飞了一段,淡道:“跟了我好几天,出来吧。”
云海中有浅紫身影一闪,很快,池滢便落落大方地现了身。
上回见她是在假太子酒宴,那会儿她还做帝君装扮,头戴冠冕,如今却把冠冕下了,又做回公主的打扮,金色珠串在鬓边细碎摇晃——有些眼熟的头饰,幼年时她常戴这个头饰。
季疆眉头皱了一瞬,不客气地问:“什么事?”
池滢微微一笑,躬身行礼——行的是见太子礼,她语气平静:“重羲哥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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