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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已经消散了许多，只剩下浓浓的疲倦如潮水一波一波涌来。
闻言，黎晏心安了些许，攥紧的指节都放松了。
招招手，立刻有人会意，小跑着从一旁墙上按了几下，轻轻响动一声，从暗格里翻转出一盏小小的青灯，被小心翼翼地捧着拿到黎晏面前。
他摸摸灯盏的烛台，呼吸平稳了许多，连身上溢出的乌血都少了，堂下众人大气不敢出，静静等待着命令。
屋内一时间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平静极了。
半晌过去，黎晏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今早......你确定屏屏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他的面容上有些忧虑，青娘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道：“并不，我能看出来那位姑娘身体似乎有所亏欠，但到底有无隐疾仍不明了......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康健的，可我总觉得脉象有奇怪的地方。”
黎晏表情并无波动，好似早已料到，他屈指点了点，道：“你感觉的没错，屏屏确实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之后虽然看起来大好了，但仍然有隐患。”
前世辛窈身体一直很好，他也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到了后来发现有隐疾时，几乎已经走到了药石无救、无力回天的地步。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片发紧，忍不住追问道：“你妹妹自离开玉鹤山后，现在到哪儿了？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来？”
青娘和她的妹妹皆为神医之徒，一人习医、一人习毒，在各自的领域都为翘楚，前世他发现辛窈身体不对劲之后，就立刻请了她来，但终究是晚了。
这辈子甫一重生，黎晏就马不停蹄遣人送信，务必要请她早些赶来，中途又换了相见的地方，算算时间，大概也快到鹰霜城了。
青娘皱眉，道：“前几天我与小妹还有联系，可自前日开始，就一直未曾收到消息，不知是怎么回事......”
黎晏拧起眉，烦躁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此番前往北疆，本来是打算去找一个人，顺便安排在北疆的势力，剪除那些有异心的党羽，好为之后扫清障碍。
匈蓝部落已经数十年无异动，却突然与几年后才会出现在大越的疾病有了关系，这些都要他仔仔细细去查。
还有辛窈对他的抗拒.......解决完一切事宜回京畿后，他要怎么和屏屏解释，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不在，而编出来的那个谎言呢？
想到这儿，黎晏就感觉头一阵疼。
他摆手挥退众人，青娘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后，才无可奈何地随众人一同出去了。
甫一出门，确定黎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就有同僚靠近她，声音压得低低的：“青娘，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身子这样虚弱，还有，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担心那个......辛姑娘的身体啊？明明是殿下咳出了血......”
在场的人都是黎晏最忠实的手下，绝无异心，闻言都纷纷围拢过来，疑惑又担忧地看向她。
青娘看他们一眼，慢慢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何殿下只是三月未现身，身子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而且，殿下还决不让人靠近他，更别提让青娘为他诊治了。
至于殿下每次发病，就一定要人去看看那位姑娘怎么样了，好像只要辛窈健康，他的痛苦也就算不得什么......
一群人听了，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犹豫着道：“殿下英武非凡，应该是自有打算......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懂，就，就不妄加揣测了吧。”
其他人也都迟疑着点点头，心里压下了疑惑，渐渐散去了。
青娘独自一人慢慢走着，她的心里仍然止不住的感到奇怪，突如其来的虚弱、渗出的乌血、非同寻常的担忧他人安危、还有那盏奇怪的青灯......
一幕幕、一桩桩，尽在脑海中打转儿，青娘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遗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她往自己屋内走的脚步一顿，转而径直向书阁走去。
......
众人离开后，黎晏好似终于支持不住一般，侧倚在桌边，点漆般墨黑的眸子半阖着。
过了许久，才听见悠悠传来一声轻极了的叹息，半天未动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手将自己左手一直戴着的半幅皮手套摘下来，接着一点一点解开了缠在手上的布条，露出充满狰狞疤痕的掌心，那里皮肉外翻，已经找不出一块好肉。
黎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抬手、拔刀、放血，一气呵成。
又是向以往一样，淋漓的鲜血被全部滴到了燃着的烛火上，那火苗微微一跳，燃得更加明亮了，瞧着跳跃得还有些“欢快”
的样子。
他笑了笑，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轻松的意味。
而相隔不远的小院里，辛窈睡熟了，眉眼却仍紧紧地皱着，此刻好像有所感应一般，睡颜渐渐平静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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