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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黎晏暗探北门关，却又随身带着辛窈，这么紧要的关头，还有心思专门带人出来看灯会？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难道黎晏手里的各种小巧玲珑的饰品是给他自己买的？
李慈心头微动，向来自诩聪慧的他，此时竟然也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的做法了。
不过，有谁能摸透黎晏的想法呢？就连皇后，黎晏的生身母亲，不也因为儿子的捉摸不透而神伤、猜疑到让皇帝都注意到了吗？
万千思绪只在一瞬，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李慈拱手行礼，道：“既然如此，臣不敢打扰殿下，便就此离开。”
他的身影远远消失在巷口，辛窈再也忍不住，默不作声，竟然转身就走，直接将黎晏丢在了身后！
黎晏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拔腿追了上去，默默跟在辛窈身后，也不知道说什么，解释在此时显得格外多余，他只好闭嘴。
幸好此时街市上人流都涌去了另一边，即使不带面具，也不用担心会被有心人认出，辛窈心里憋着气，一种又被糊弄欺骗的愤懑涌上心头，她脚步不停，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庄子里。
直到来了书房，门一关，她才稍微平静点：“殿下解释吧。”
黎晏看着眼前直到他肩头稍高一点位置的少女，她还没有及笄呢，不过也快了，到时候便是该定亲的时候了。
他想到前世时，辛窈这个年纪刚刚去他府里没多久，羞涩里带着天真的莽撞，学了点京畿的规矩，行动间也能带着贵女风范的雏形了，别的不说，至少不敢向刚才那样毫不客气地说“殿下解释吧”
。
想着，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不过，辛窈看不清他的表情，正以为此人又不打算吐露半个字时，沉默了好一阵的黎晏开口了，只不过，他这一开口，着实让辛窈怔住了。
“屏屏，我想放你走。”
“离开京畿，回你的家乡江南去也好，在大越的河山到处走走也好。
你不想和我再有纠葛，我总按着自己的心意把你困在京畿，我以为这样就能补偿你……可正是这样，才是又一次害了你。”
“这个道理我这么久了才明白，是我的错，思来想去，唯一能补救的，也不过是送你走了。”
黎晏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站在阴影处，看不清脸上神色，只是觉得周围的气氛莫名被这声音衬得哀伤起来。
“我都快要安排好了，金银细软、新的身份、保护你的人……再等等，等治好了你身上的毒，你便可以走了，过你这一世想过的日子，这也是我将你带出京畿时，最初设想的——辛窈病死，与我、与京畿的纠葛便消散了，而屏屏却能自由自在走遍河山万里，才算是与上一世的不圆满做个了断。”
他的语气太过轻飘飘，可话语里每一字每一句都要辛窈费力去理解，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却是觉得黎晏又在诓骗她。
辛窈迟疑着开口道：“……黎晏，你难道在说笑吗……”
她摇着头，道：“你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她心里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不相信，这人前不久还在想着弥补前世过错、今生再续前缘，怎么就突然说要放她离开了？
不知不觉中，辛窈问出了声，黎晏听到，轻轻笑了一下，淡淡道：“屏屏，哪有什么话本子里常说的‘慢慢放下’，大多是到死不知回头与一瞬大彻大悟罢了，恰好我便是终于认了错、认了命的那个。”
他说着，眼神怔怔的，落到辛窈身上，轻飘飘地添了一句：“况且这是对你好。”
辛窈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黎晏的这一番话使她心里莫名空空的，正想说什么，却被黎晏提前截断话头：“好了，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先养精蓄锐，明日青娘他们便会进城来，届时再让她为你看看这毒。”
话落，他便不露一丝迟疑，径直走了出去。
闭门，吹灯。
月色如水，辛窈坐在床上，脑海里还反反复复回想着刚才黎晏的话，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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