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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星夜放下翘了半节课的二郎腿,跳过这个不重要的发散性问题,接回到她的上一句:“你要是嫌无聊,也可以利用这一个礼拜好好学习呀,总归不会找不到事情做的嘛。”
类似这种在五条消息里只挑一条回答的行为,於星夜经常这么干。
不感兴趣的话题,或者她觉得不甚重要的事,她就直接略过了,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眼睛盯着阶梯教室最远端角落的挂钟,秒针在跑最后一圈了,她抬手一拍,利落地合上电脑往书包里塞。
刚开始的时候於星夜不这样。
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老师还在讲台上的时候,为了表示尊重,学生绝对不可以表现出心不在焉、着急下课。
但后来见多了其他同学在课堂上掰着椅背做转体运动活动身体的,下课前十来分钟就已经收拾好书包背在背上只等铃响就冲刺的,她也就开始有样学样,到点准时走人。
倒还真不是好的不学专学坏的,而是课间的十分钟兴许要从学校东边的楼赶去南边,路上也许又是草坪又是坡道的,实在是时间紧张。
上个学期,於星夜选修了一门插花课,要绕过一整个体育馆,去农学院上课,稍微到晚一点就抢不到新鲜大朵的花材。
只能被分到紧实的还没熟的花苞,扎出来的花球怎么看都没有别人的饱满,教她不服气了好久。
她今天的下一堂课也隔得有点远,不在他们专业所在的社科院,而在人文学院。
学期初始的时候,於星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兴许是上学期不务正业的花艺课来劲了,这次继续闹着玩似的选了一门服装设计专业的课。
选课的时候也不走心,冲着全是实践课堂就选了,也没注意课号是五开头的研究生课程。
就这样,她一个心理学专业的本科生,要跟一帮服装设计的研究生一起泡在实验工坊里煮布料染布料。
老师是个头发花白了半数的中年女人,瘦瘦小小的个子,坐在高脚凳上脚尖都点不着地。
但於星夜还挺喜欢上她的课,每次都挺期待看老师今天又会换什么花色的法式裙子。
今天是春假前的最后一堂课了,老师照旧慵懒倚靠在那把高脚椅上,噙着笑提醒她们假期注意安全,把握好尺度,不要像她去年春假那样玩疯了,和她丈夫两个人跑到拉斯维加斯赌昏了头,剩的一点路费也当小费撒给了脱衣舞郎。
最后还是丈夫用上了信用卡,才买了回程的机票。
她说这话时,许是自己也觉得离谱,被那抹自嘲的笑带得低了几分头,褪了色的碎发从松散的低马尾里滑落出一缕,拂在浓郁的红唇边又被拨开。
这间教室因为要做实验用,窗户钉的都是毛玻璃。
金刚砂在玻璃表面喷出坑洼不平,把投射在女人头顶的阳光变得朦胧又昏沉。
於星夜看着她嘴角勾起的浅淡笑纹,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小得意。
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美好也许跟假期的好天气有关,又也许并非充要条件。
老师说笑完,又拍拍手,再次重申:“总之,假期大家都要注意安全,祝你们春日愉快。”
然后她一手撑着讲桌,从高脚凳上轻轻跃下,指尖一挑,把她的布料夹合起来,宣告下课。
硬纸板的活页夹壳子砸在黛蓝马海毛面料上,发出沉闷到有些缠绵的声响。
就是那么一声钝响,仿佛将坐在台下的於星夜一把砸回了那个闻得见风的味道的夜里。
气氛急转直下的那通电话尾声,就有异曲同工的那么一声响。
於星夜至今没有想明白。
那个夜晚被关上的那道玻璃门里,仿佛是一个她无从窥视的神秘世界。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对于别的目的地意兴阑珊。
不光赌城和佛州没意思,坎昆也没意思,整片加勒比海都没意思。
於星夜把空瘪的书包随手往背上一甩,从人文学院走出来。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楼前的小广场正中,有座不知是哪位重要人物的铜像,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逼得来往的学生路过时,总要绕开几步,或者弯腰低头与它擦身而过。
於星夜每每路过,都对它视而不见,从来也没管过那是座什么人的像,有什么由来以至于挡在赶课高峰期的交通枢纽上。
可这会铃已经响完了,长假前最后的赶课大军也已四处消散,半下午的太阳比她还懒,硬生生将那座执卷诵读的铜像打出倦怠的金光。
她拖着步子停在铜像跟前,视线扫过铜像脚下的石台,一目十行地默读上面的介绍。
上面说,这是建校以来的第十四任校长,在任期间一举创立了四个新的学院分类,增设了二十七个专业,功绩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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