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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1章真人灯片
用留声机来给幻灯片配音?
不得不说,虽然叶瑶期的主意,说穿了也就是戳破一层窗户纸的事儿,但现如今却正是个拍脑袋能赚大钱的年代。
有多少工匠,在买地推行新机器的时候,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认为这改动是如此的简单,效果却又好的出人意表——不说机器,哪怕是农具上的一点改易,分明就是由直变弯曲,或者是多加一个小把手,都能极大地节省人力,再回头来看,又不免感慨,如此简单的改动,之前怎么就没人能想到呢?
叶瑶期的主意,也是如此,一旦被启发了,便会发现这种做法,的确是在如今土产的娱乐方式中,又一个极大的进步了,而且,在民间也不是没有前例——就现如今那版画幻灯片,已经相当流行了,而且机器、灯片都能土产,很多茶馆到了夜里,就开了夜茶座,就是在一个相对幽暗,没有电灯光照打扰的庭院里,找一面白墙放幻灯片,同时让茶博士,或者是特聘的说书先生,为幻灯片配上道白。
也有一些大手笔的茶馆,会请来乐师、伶人,为幻灯片配乐配唱词的。
这样的娱乐形式,在大城市比较为多,因为茶位费是相当贵的,小州县负担不起,也没有这个人力,一般有能力配唱的乐师伶人,宁可去正经戏班子走街串巷,收入还多。
只有一些年老了,或是有家庭牵绊,脱不开身的伶人,会常接这个活儿,其中以姑苏弹词伶人最多,一个往往是徐娘半老的女乐,一把琵琶、月琴,边弹边说,虽然调子只有一个,但新编了官话的词儿,流水回环娓娓道来,要比自己看文更多了一分身临其境的感受。
这个目前还比较小众的行当,给不少年老体衰,不能跟戏班子下乡奔走,又没有为戏班伴奏的女乐,提供了很体面的收入,又有不少从前说书的男女先儿——这种先儿,往往是盲人为多,买地衙门把这些先儿集中起来,教他们说买地这里的新书,这样,他们也不必因为老故事不受众人喜爱,而丢失了营生的门道。
有时候还把孤儿院里的幼童,介绍给他们学艺,这样他们出入茶馆等地,也有人搀扶着引路,就多了自己单干的可能,不必被绑缚在某个特定的杂班里了。
张宗子就曾听过这样的说书先生演说《蜀山剑侠传》,配合上幻灯片里的惟妙惟肖的版画绣像,在朦胧月色之下,细品着芬芳的薄荷里木饮子,丝丝凉风吹来,时不时可见伙计们黝黑的身影在茶座间传说,那说书先生珠圆玉润的嗓音,合着《蜀山剑侠传》仙气飘飘的词本,以及那绣像中清丽的人物山水。
这和看话本,或者是看仙画,都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当然,仙画肯定更加直接,而文字的想象会更大更瑰丽,但有些台词,被先生说来,又远胜于一等质量有瑕的仙画,那种言语之间的幽幽深情,令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被叶瑶期这么一说,他立刻联想到了那一次晚茶,因兴奋道,“不说真人照片刻灯片了,这个便且先不说,我之后和你解释,就是找说书先生来灌注唱片,这样的‘书片’,单放也必然是极有市场!
不说别的,若是在那贵宾浴室的休息厅里,偶然放几部书,洗浴出来过后,闭目闲听,岂非是更上一等的享受了?”
人的雅兴,便是如此,固然,留声机就算只能放点西洋雅乐,大家也会想方设法地买来拥有,只是因为它是一种最新奇的东西。
但要说派用场的话,毫无疑问,羊城港内,艺术素养到了三不五时,就可以闭目虔诚欣赏雅乐——不论是华夏、西洋——的人群,必然相当的少。
说书、弹词,这些和音乐并不完全相关的唱片,反而能让留声机的用处更多,不说别的,就家中的老人,眼神不太好使,出门也不便的,若能有个留声机孝敬,坐在家中也可听点说书、评话,甚至是,如他们刚才设想的,单乐器二胡伴奏的《枉凝眉》这样的新歌,那岂不是也能让老人的日子好过些了?心情一愉悦,多颐养几年都是不好说的!
“真人彩照做彩刻灯片,这要六姐批示的,但就现有的绣像灯片来灌唱片伴奏,这个我知道,只需要和作坊联系就行了。
这事儿你我两个戏社都能办得,无非是出个二胡乐师,又出个说书先儿罢了。”
张宗子说到这里,立刻筹划起来,“要说现有的灯片《红楼梦》,我知道的也有两个绣像版本,一个是官营的,一个是私人的书坊出的绣像,灯片厂认为比官营还要精美,便买了版权来做灯片。
我们大可以第二个版本作为参照,寻人录制唱片,就署两家戏社之名,如何?现在唱片坊没东西录,平时都是空关着的,录制应当不慢,最多一个来月。”
“若是真人照片做的灯片,六姐那边批复许可了,这是要算在我们整个办公室上,即便再以我们私人的关系来请乐师,也无法署戏社之名了。
算下来,真人灯片的拍摄也要时间,以八十回,一回三张幻灯片来说的话,这就是二百多个场景,如果摄制组人数不多,一年多的制作时间那是要的!”
叶瑶期出主意,找人录音这些事情,由张宗子来做,联合署名,两家戏社一起出风头,这个提议算是公平,但叶瑶期却摇头道,“署枫社或者办公室之名便可,这唱片本来灌注数量就不会太多的,毕竟如今留声机产量也是有限,最多一次数千张的唱片,没有必要灌注两次。
我就是说句话而已,不必居功——再说,我本没在南社供职,这还是要算清楚些的。”
张宗子还当她是谦逊,如何肯答应,忙道,“这传扬出去的话,我还有什么名声,难道我竟成了贪图首功虚名,夺下属之美的人了?这样说,我不敢署枫社的名了!”
他的顾虑也有道理,叶瑶期也想到这点,其实也是在等张宗子这话,“那就都署办公室的名字好了,这样还能从经费中出钱,要知道,灌注唱片也要成本,以如今的销量来说,却未必能回本的。
由公家出钱,比戏社平白押一笔钱在那里,等着留声机往外卖要划算吧。”
的确,如今留声机存世的,大概不过是数百台而已,当然,新的机器还在不断制造,也不愁销路,就算不做任何研究,随随便便拍拍脑袋,想来几万台是好卖的。
而留声机和唱片,这是配套的买卖,买了留声机不可能没有唱片卖,所以,每灌注一张唱片,肯定要一次性多刻印一些出来,否则,客人买了留声机,买不到配套的唱片,岂不是成了笑话?
考虑到这唱片本身的橡胶,如今就是昂贵之物,还有录音机器的天价成本,以及演奏人员的工钱,每张唱片都是成本不菲,但售价却并不昂贵,和成本比起来,利润简直就是微乎其微了。
如此定价,主要是为了推广留声机,让其更加靠近民生,让买得起留声机的人,不会对唱片的售价感到负担。
但无形间,其实也把非衙门的灌注念头给打消在无形之间了,饶是张宗子身家豪富,光靠一个郝嬢嬢辣椒酱,自己的私房钱就多得花不完了,常年到处捐款,但计算了一下灌唱片的成本,以及那漫长的回本周期和微薄的利润,仍是不由得一伸舌头,“怪道民间没有戏社想灌唱片!
原来不是他们笨,算算钱,当真划不来!
罢了,你说得也对,咱们不能平白给戏社找麻烦。”
他虽然是枫社首脑,但也不可能强着枫社去做赔本生意,至于说私人出钱署名,就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叶瑶期在南社更加人微言轻,完全得靠母亲的身份出谋划策,这么一想,还是让衙门出钱最简单——那这就要写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去要预算了,两人便立刻彼此出谋划策起来。
不过好就好在一点,那就是本来唱片以西洋乐居多,就是让众人都感到不适的事情,先办公室发现《枉凝眉》等一批单器华夏歌曲,可灌唱片,这就是一个好消息了,更进一步,以早有绣像灯片的话本为基础,做配乐配音的工作,可想而知,以如今买地的娱乐格局来说,立刻就能把原本的西洋乐在唱片市场的份额完全取代,这也能满足绝大多数人心目中‘我华夏天下第一’的愿望,张宗子乐观地认为,这预算是不会太难批下来的。
“要做好之后组织一批话本配乐灌唱片工作的准备!”
他对叶瑶期说,“反而是我们说,拍真人照片做灯片的事情,恐怕不会批得太痛快,且要等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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