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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二十年下来,人口也是增加了不少。
这年轻一代中,有出息的都愿意当水兵,也有做水手的,或者是去东海沿岸的若干小岛,开养殖场、打鱼做罐头、晒鱼做鱼干的。
这个行当,现在相当赚钱,因为鱼类背靠大海,是天气变化,粮食吃紧时,民间很重要的蛋白质来源。
当然,也有些人喜欢热闹,便到羊城港内来谋生,撑船在河涌和海边往返,还有靠着河涌开点杂食铺子,卖同族那里拿来的干货的。
这艇仔粥,就是河涌这里往来的疍民人家售卖,固然沿河的茶馆食肆也有效仿的,但对羊城港的老饕来说,疍民、南洋陈米、葱丝芫荽,这都是必不可少的,有些食铺为了体现用料扎实,特意用辽东新米来熬粥,固然开花软烂,糯香适口,但在挑剔的街坊来看,做艇仔粥就蛮不是那个味儿!
虽然一些钱区的大茶楼,还有什么洒火腿丝、花生米碎的,但在内城区这里,艇仔粥始终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地一碗鱼鲜粥,街坊邻里,或者是下了晚班来吃口点心,或者是早起送完孩子买了菜,到河边来歇歇腿,看看报纸对付一口早饭,大家围着清水漫道河岸边上,临时摆出来的小桌凳:矮凳子搭配高凳子,高凳子上摆着两三个碗,都是街坊从自己家里拿出来的,那卖粥的只管舀粥出来,艇上没有碗筷,餐具也要自带,有些会吃的,特意拿个大碗,这样粥浅好拿,捧在手心站着吃也行。
这种临时组成的小粥摊,不是有人读报,就是口耳相传一些城里的新鲜事,早上,隔壁茶肆的客人也会来买粥带到茶肆去,晚上,很多人从摊子上买了些小菜粉面,也会来买一碗粥溜缝儿,可谓是民生百态皆适,一碗粥有的甚至才两块钱,能吃到自家熬不出的浓稠米汤,还开个荤腥,再把城里的消息听个满耳朵,的确是相当实惠。
这不是,下午钱街那里的动静,还没到晚上呢,就传到了七八里外的内城了,这些或站或坐,拿调羹舀着粥面降温的街坊,顿时都竖起耳朵来了,“还和前两年一样,拿铁链子锁了一排人,戴了木枷游街示众,全都刺配到远外地方去,一辈子不得返回?”
“那可没有——瞧你们说的,前两年的那些人,那都是犯了重罪,敢于囤积居奇,要操纵民生物价的,简直是激起民愤——若不是六姐宽纵,当场被百姓打死吃肉的都有!
就说最近,你觉得咱们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么?既然没有,哪来那么大的动静。”
这倒也是,大家都是点头道,“到底是买活军为民做主,那么多大老爷说拿就拿,说砍头就砍头,丝毫没有容情,这平时也是穿金戴银的!”
“何止那,就是大官,何尝不也是说杀就杀的?你们这都是见识少了,再要早些年,好像都城还在云县的时候,就因为一个什么所谓期货交易所,还是船上交易所,也是多少大老爷锁到更士署,因为地方不够,直接征用了寺庙,里外围起来好几个月的!”
“咱们买活军这点真没话说的,衙门真正公道!
从前戏文里的故事,如今竟也成真了!”
这些升斗小民,提到台上栽下来的达官贵人,自然都是幸灾乐祸的,不分缘由都认定了衙门有理,甚至还会因为钱街那里抓人的规模小而遗憾,叹息了好一会,才打探细则,说话的人就不清楚了,摇头道,“说是和如今去远外地区的高薪招募有关,有些人借着这一点在行骗吧,大概也是个交易所开户了的谁家串通,又去蒙骗那些想发财的小商户了。”
在羊城港,尤其是在钱街,这样的骗局实在是太常见了,集资入股去交易所转一圈,出来只说是投资失败,血本无归,苦主咬碎了牙和血咽的事情,出入其中的人是常常听闻的,除了那些财迷心窍的人,自己骗自己之外,其余老百姓隔岸观火却洞明无比,闻听此事都是不断摇头,“该!
血汗钱都骗,多少人几十年的积蓄!”
“那些苦主也不无辜,不能脚踏实地,只想着发大财——要我说,这些人也要罚!
罚得痛了,才知道害怕。
这要是都没人上当,更士署不也能腾出手来多抓点小偷么?”
“要我说就该都送走算了!
何止这些人,那些无业游民,没工作又不肯交人头费,赖在那些贫民窟乱葬岗里的二流子,拿不出凭据就送去挖矿是最好!”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不但对钱街的贵人力主从严,更是越说越觉得羊城港就缺一次从上到下的扫荡,把那些渣滓涤荡出来,都远远送走才是公正,尤其是对他们这些生活在居委会的管理中,每个月按时交着税费的百姓来说,这些群体的存在,对他们的利益本来就是损害。
只是因为这种事情,衙门不出面,百姓也没有办法,故而平时不提,如今稍微有了一个由头,就迫不及待地呼吁起来了——“就到贫民区去,就港区外围那些下水道都没修的地方,拉了兵士过去堵着门,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身份文书,交不出来的全都送过去苦役,一个也不冤枉!”
“就是,就是!”
这话,满街坊的人竟没几个反对的,都是七嘴八舌地跟着叫好,更有好事者叫道,“我们的这些民意,不敢说叫老父母们一定跟从,但也要发出来,让衙门听到才好!
这也是我们这些本分百姓,正当的要求罢!
我们老老实实交人头费,跟着规矩做事,从来循规蹈矩,不敢有一丝枉法,没奈何城里如今好些小偷强盗、骗子流莺,招摇过市,一分钱不交,倒用我们的民脂民膏修起来的路,建起来的房子,不见有一点心虚!”
“就是,就是!
这些人倒也不叫他们死——”
因为自己的不顺意,便叫一个人去死,这样的主张的确是太激进了一些,但如果只是把他们远远地赶走,那几乎没人不赞成,大家都附和起来,有人立刻站起身,朗声道,
“乡邻诸位,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羊城小报》的编辑黎蔷,兄弟姊妹、阿叔阿婶们的话,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我们的话既然正当,如何不可说出来?
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眼下就拟个‘艇仔粥宣言’出来,大家联署,我立刻回去编辑部,增加一个特版,额外多印出几千份来,我们在城里到处一分送,令更多羊城港百姓也知道我们的主张,增添起我们的声势来?”
要说联署,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胆量,但要说买份报纸送给亲朋好友,别说羊城小报的特版,可能两三份才一文钱,就是买活周报那样一份两文钱三文钱的报纸,买个七八份到处去送,这个人人都是做得到的。
当下,有些被偷过自行车的,热血沸腾,振臂高呼立刻就要把宣言写出来署上名字,也有些人悄不作声转身离去,还有些人就当没听到联署这两个字,而是说起了报纸特版,“快发,快发,发了我买十份——不,百份送人。”
“对对,蔷女,你这个主意好——阿叔都多买的——就是这个宣言现在立刻写下来啦,大家人多,都帮你斟酌一下笔墨——”
众人言语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气质严肃、神色冷峻的高个子洋番女人,沉着一张脸,快速从人群中穿过,走进巷子,而是都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这些没有规矩没有法度的外来户,不论什么南北、汉番、贫富,远远逐出也是应得的结果,我们当呼吁衙门再来一次澄清整肃,再把羊城港的治安,好好地整顿一番,这些不该留下的人,统统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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