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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工一个月就是300文的成本,哪个大娘不想着找点事把这三百文给赚回来?哪怕是去家庭作坊里打杂,自己把房子出租了,做个房东,也不会闲在家里哇,不是为租客修葺房屋,就是要去上工,还要去上学,忙得厉害,眼界也比较开阔,报纸看多了,哪还会相信这种测字、算劫数的心理学骗局?
当然,百姓的满意度都还是相当高的,只是,怎么说呢,叙州这里的生活,和买地相比,只是学了个形似,却少了神韵……别看面上花团锦簇,真有点小陪都的味道,该有的好东西、仙器,一个不少,只是价格昂贵许多而已,但在人事上,李谦之却感到旧味道还是相当的浓郁,一些旧式的手腕和思路,在叙州这里照样是通用的,和表面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比如说,他这样初来乍到的道士,想要在本地打开局面,其实手法都是差不多的,先找个道观挂单,然后就各凭本事了,年纪大、名头响,真有本事随身的,不管是炼丹、打醮、扶乩、做法、治病,只要有一样技能,就可以周旋于官宦之中,供奉自然是少不了的,或许还会被推荐到京中,这也是说不准的。
而如他这样年纪小的,那就是测字、算命,游走于街坊之中,赚点小钱,多多少少也会和本地的帮派有些来往,彼此认个香火情分。
这就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了,每个档次都有自己交往的朋友,也都有人脉可以结交,通常来说,能在本地久驻,多少都还是要比一般人更‘有办法’的。
李谦之这里,也是一样,因为他别有所图,虽然也收钱,但价格不高,很能博得邻里好感,大半个月来,已经结识了不少坐地户,有些家庭都是子女在衙门出任吏目,父母在家中养老休闲的,因为他给了些符篆,解决了老人的病痛不宁,对他也颇为信服,可以这么说,今天下午倘若不是他不想闹大,其实都不必躲在柴火垛里,就算是被抓进去了,衙门里也会有人来为他转圜,把他放出来的。
自然了,这样的交往肯定比较浅层,认识的也不会是当地的大人物,如张主任那个层次的吏目,他们的家人也不是李谦之轻易可以接触到的。
不过,他仍旧获取了不少信息,其中比较值得引起重视的一点,就是本地信仰的空缺——本地买学不兴旺,民众对六姐,最多是个远方真神的认知,根本谈不上热切崇拜,热切崇拜的那是同乡促进会,但这帮人成天在路上奔波,于本地传播信仰的机会也是有限。
所以在宗教上,大家还是停留在老的佛道儒三派上,相应滞后。
但明面上,这三教的寺庙又都被拆毁,这就出现了一个空窗,百姓迫切需要一个能满足他们的祭拜要求,又可以光明正大,大行其道的神明。
这是李谦之在不长的工作时间中获得的感悟,也是他发现的破局点——至于说找到山子的同村,这个他早在来了三四天,发现外地的移民也都是被拆散了发到叙州下面的乡镇之后,就暂时搁置了,李谦之倒也不是不能走乡镇去找,但那需要一个借口,否则就有点儿太显眼了,他也怕自己被灭口。
至于买地的办公室,他是直接放弃接触了,李谦之发现,买地的办公室在本地的人手很少,主要和促进会往来,对于内政基本是不过问的,一心一意只是在疏通航道,他听说办公室在万州的权柄更大,对此也有自己的猜测——大概对于叙州的移动,买地衙门不是没准备,只是暂时忍了一手。
既然如此,办公室的吏目对他就不会有太大的帮助,贸然接触反而会增加暴露来意的风险,作为最后的护身手段,不值得现在启用。
杨将军被架空,促进会和买地深度捆绑,嫌疑最大的肯定是张主任为首的本地力量,但想要打入这个团体,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人,这又何其难哉?李谦之对于宗族的力量是深有体会的,便是千好万好,没有血缘姻亲关系,硬是不可能得到信任,这种宗族内部的联系之紧密,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因此他准备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他的最终目标是张主任背后张族,但这会儿,他要先向同乡促进会靠拢。
“妙玄师兄,今晚且来吃酒!”
从街巷中出来,李谦之先不着急回道观,而是去码头边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打包了二角黄酒、一只烧鸡、一包牛干巴、半斤豆腐干,使唤一个跑腿小厮儿提了,一摇一摆回来,打发他二文赏钱去温酒,这才请众道士过来,众人也都是吃惯了他的,纷纷眉开眼笑,没口子称赞李谦之为人敞亮,李谦之笑道,“我这人素来钱财上疏淡,只要兄弟们爽快,师兄们有所不知,今日我差些儿还收一大笔香油银子呢。”
因就把那二两香火钱的事情娓娓道来,笑道,“老嬢嬢让我去青城山我祖师观那里供奉,我想着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怎好现在收钱,便再四辞了。”
众道士听了,都是为他也为自己惋惜,这香油钱若是到手了,起码一半是拿来给他们吃喝的,但李谦之说得也是道理,他们都是正经的正一道士,虽然吃酒喝肉,也成亲生子,但这都是道规允许的,并非是无恶不作、坑蒙拐骗的野道士。
收了香油银子,克扣一二这是行规,但要说完全办不了事,不能在道尊面前供奉,这也干不出来。
因为这个缘故,这一年半载以来少挣的香油银子,议论归集起来也着实不少了,众人计较着都是一阵唏嘘,李谦之便乘势道,“说来,城里总不可能始终一座庙观没有吧,百姓们有发愿的念头,没有场所,这也不好,久而久之,积愿成念,只怕坏了城里的风水。
依我说,道尊佛祖不能供奉了,可没说不能建别的呀。”
“灵清师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众人自然又是把叙州衙门的规定一番分说,李谦之只当第一回听到,寻思了良久,方才笑道,“原来如此,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有个念头,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虽然抵埗不久,但聪明能干,爽快大方,早已被道士们当做主心骨,闻言连忙都追问起来,李谦之卖足了关子,这才压低了嗓门,当着店小二的面,醉眼乜斜,有些朦胧地笑道,“说是不能建庙观,但没说不能建生祠啊,建生祠犯什么忌讳了?只要背后有人支持,万没有建不成的道理,依我看,那郝嬢嬢不就是个建生祠的好人选?叙州同乡促进会的兄弟们,只要有人牵头,必定是鼎力支持的,有了他们撑腰,还怕生祠建不起来么?到时候,我们的香油钱有个地方供奉了,百姓心也安了,郝嬢嬢声名更盛,威望更足,促进会也高兴了,岂不是……岂不是……”
他用余光瞥着那伙计,见他也听得入神,心底暗暗一笑,更是做足了醉态,口齿不清地道,“岂不是两全其美,没人吃亏的大好事吗……”
第887章李谦之钓王之王
给郝嬢嬢建生祠,这个念头立刻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要说现在于叙州这里建什么庙更好的话,或许郝嬢嬢还比遥远的谢六姐更合适呢,毕竟,叙州的百姓虽然也知道,生活中的这些新东西和谢六姐有关,但这毕竟是在大江中下游的一尊真神,倘若不是郝嬢嬢的介绍,她的恩德又如何会传播到叙州来呢?
叙州的百姓虽然不否认六姐主神的身份,但就像是有些地方,会特别崇拜别处只是用来看门的四大天王一样,郝嬢嬢作为六姐的护法神,他们也乐意把叙州当成是她的主要道场——这主要是人还活着,倘若人已经去了,少不得就有人要附会一些传说上去,把郝嬢嬢和传统道佛教的一些神明联系在一起了。
“本来民间就有人偷偷给她立牌位的,只要叙州同乡促进会肯开尊口,我等走街串巷,不消一个月,金身就能塑起来。
道场么,就该设在我们这观里。”
众人一边啃着烧鸡,一边议论得火热,很快一个计划便已经成形了,争议点只在于一些细节——到底是先去和促进会说通了,再去民间散信儿,还是先在民间把声势造起来,再和促进会商议。
这里的讲究在于买地的规定,买地不许搞迷信,连六姐都不设生祠,叙州居然要立,倘若是促进会牵头,说起来就有点不好听了,若是把这一切搞得就像是民间自发的行为,促进会也管不过来,到时候也方便他们推诿责任不是?
不过,这样的话,这笔小账恐怕就要算在衙门头上了,就得看怎么选得罪的人最少,收效也最大。
这些道士都不是能做主的,再加上李谦之有意无意地下话儿,最后便公推李谦之出面拿主意,李谦之几次推辞不过,只得笑道,“那小道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诸位师兄们再稍待几日,我也是初来乍到,对于叙州城内的情况还没摸个清楚,少说也要再结交些促进会的豪杰,打探一二,才能定下方略来。”
生祠能建起来,日子肯定更好过,便是建不起来,只要李谦之在观里住着,好吃好喝也少不了,小道士们怎会着急,当下都是忙忙应了,连声保证自己一定令行禁止云云。
不过是几角酒,众人却都喝了大醉,在案上东歪西倒,还是李谦之帮着小力巴收拾碗碟,又打发了几文钱把他送走。
那小力巴脆声谢赏,又对李谦之道,“官人以后吃酒都来我们家,我家的酒价钱虽然和别家一样,但却不冲水,您看几个道爷吃得这样醉就晓得了!”
李谦之一笑应了,也自去歇息了不提。
之后几日,他果然不急于宣扬生祠之事,而是继续走街串巷,测字算命,也未和促进会的人结交,光是街坊妇老,便够他忙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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