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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你当然有印象,那会天天嘲笑我穿的像个球。”
云宿川低头一笑,江灼又道:“后来我上了小学,有回爷爷生病了,但是他还每天把我叫我去查我的作业,其实是想让我知道他没事,不会像爸妈那样说见不到就见不到了。
所以其实……”
他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其实爷爷刚去世那几天我还不信,后来有回去冰箱里拿东西,不小心把半瓶牛奶给碰洒了。
我才想起来,那个牛奶是爷爷过世前一天打开的,他喝了几口,我说您喝完了吧,他说,过一会。”
江灼叹口气,摇摇头:“——我看见那牛奶,才反应过来,人是真没了。
挺不真实的。”
这些事情他讲的很平静,因为说这番话也并不是期冀得到他人的同情或者安慰,不过是想有片刻的追忆而已,云宿川也就闷声不响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乱划。
其实他觉得很难过,到底还是回来的有点晚了。
想象着江灼在祖父去世之后,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老宅子里处理后事,对付心怀叵测的亲人们,云宿川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在胸膛中慢慢氤氲开来。
活了这二十来年,他看的过生死轮回妖魔鬼怪,却唯独受不了江灼有半点不高兴。
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无意中蘸着一滴溅出来的残酒,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心”
字。
云宿川不觉苦笑,随手拿纸巾擦了。
也借着这个动作,把那些心痛与想要拥抱他的冲动抹平——最起码是在这一刻,江灼并不需要那些。
果然,说了这几句话之后,江灼也只当随口闲聊,没再提别的什么,问云宿川道:“刚才柏向伟来的太快,你吃饱了吗?还有酒,要不要再喝点?”
云宿川冲着服务员挥挥手,笑道:“好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
这酒我们少爷要是想喝,那我肯定舍命陪君子。”
哥俩一顿酒喝下来,云宿川倒是没事,江灼自己喝趴下了。
云宿川把他架回去,倒把江家的保姆吓了一跳,又张罗着找衣服,又是拿了杯热牛奶过来,给他醒酒。
大厅里面,相框里放着江老生前的照片,正在慈祥地注视着面前这一幕。
折腾了好一阵,总算把这个祖宗给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云宿川也没开灯,在江灼床前站了一会,觉得自己该走了,可是挪不动脚,反倒又坐在了床沿上。
他在黑暗中凝视了江灼一会,见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微皱,便伸手轻轻揉开。
江灼的眉毛不粗,颜色却很浓,就好像画过一样,眼睛闭着,月光下密长的眼睫纤毫毕现,还有一点微微的上翘。
云宿川知道他睁开眼睛更好看,但是江灼醒着的时候,他不敢这样盯着对方。
眼下这片刻的光阴,就好像偷来的一样。
手指离开眉心,又忍不住摸了摸江灼的头发。
江灼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偏了下头,云宿川只觉得手心被他的头发蹭了蹭,就好像在抚摸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让人心中柔软,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想起第一次见江灼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姓云,天上飘的那个云。
长大之后聪明淡定的江大少那时候还是个傻小孩,没记住“云”
,倒是对“飘”
印象深刻,结果他成了飘飘,一不小心就这么多年。
时间交叠,这么多年来好像什么都没变过,也好像两人都是瞬间便长大了一样。
云宿川悄悄在心里说了句,“真可爱。”
房门声响,保姆焦阿姨走了进来。
她在江家干了不少年,直到云宿川上了中学以后也是经常见他的,知道两人关系好,见他黑着灯坐在这也不惊讶,只是小声告诉他,收拾好了隔壁的房间,留他在江家住一晚。
云宿川答应一声,给江灼掖了下被子,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带上门走了出去。
他身后,江灼卧室里挂着的一幅画忽然成灰,悄悄落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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