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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惜她拘着礼,分明大好的年纪,
姿态却如老嬷一般神叨,让人大觉违和。
还没走近呢,何冬涟便轻轻一拜,郑重见礼道:“宋三姐姐。”
许是瞧出云湄当风打了个寒战,她吩咐人奉上斗篷。
云湄见她这般知礼,也只能郑重同她行礼,这么着下来,两人无端生分了许多。
云湄视线下落,见何冬涟的手抬了又放,或许是想与她友好拉手,就像旁的同龄姑娘极容易打成一片那般,从简单的肢体亲近开始,可是又怕被拒绝,也怕破了何大儒从小到大耳提面命的仪礼气度,于是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几番踟蹰还是放弃了,虽然神情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脸儿分明羞赧地红了几分。
云湄这才看出几分同辈小姑娘的底色来,主动亲热地与她拉了手,身形也有意走近了些,“嗐呀,到底不是小时候一块儿打雪仗、玩家家酒时瞎闹腾的年纪了,冬涟妹妹是与我生分了,”
宋浸情面对亲近之人是有几分俏皮在身上的,云湄将那股子劲儿模仿得相差无几,令冬涟一下子想起了儿时的囧事。
那年她与宋浸情学着外面的小孩儿玩家家酒,拆了墙上的藤蔓,放进新起的简陋泥灶里当柴薪烧,冬涟笨手笨脚地点燃火折子,却隔着墙上的海棠窗,看见了与人饮茶的何大儒,正分神投来警告的一眼。
冬涟自是怕得手里一抖,火舌飘出去,差点把整面墙都给烧着了。
大人们闻讯围过来追打,宋浸情赶忙拉着她疯跑,两个女孩儿猝不及防滚在雪地里,无忧无虑地笑作一团。
何冬涟打出生起便没放纵过,有时候看着百折不挠的姐姐冬越,心里钦羡,面上却仍旧要对祖父何大儒唯命是从,承认姐姐是错的,是她要引以为戒的反面教材。
所以,此荒唐的家家酒一事,对于她来说,是极美好的回忆,这么多年了,仍旧珍重地留存在脑海深处。
云湄这些日子通读宋浸情生命之中发生过的大事小情,眼下利用她俩幼时的美好回忆,轻而易举便拉近了与这位古板小姐的距离。
就见何冬涟面上终究显出真挚的笑影来,不似先前那般拘礼的笑不露齿,唇中一点洁白映衬着晕红的娇靥,呈现出来的状态,分明才是极好的花样年华里该有的模样。
她的声线低了下去,瓮声瓮气地道:“我知道姐姐在取笑我,小时候便笨手笨脚,连只火折子都擦不燃。”
但语气分明是藏不住的欣悦。
云湄同她笑谈两句,这才问起:“对了,怎么没见到你阿姐呀?”
冬越几岁时便闹着要跟着哥哥们开弓骑马了,小时候自然是与宋浸情、何冬涟这些小闺秀玩不到一块儿去的,一个家家酒就是放纵了,在冬越看来实在嗤之以鼻。
是以,她同宋浸情的关系不怎么样,没有什么深刻的回忆。
推到姐姐,何冬涟顿时眼神闪烁,嗡哝着说:“我阿姐她……她病了!”
何冬涟这样的古板小姐,没有精怪气,自然是藏不住事儿的。
云湄简直想象不到她往后同许十二郎那个浪荡子成婚了,日子过得该有多崩溃,后者可是连旁人的未婚妻都敢上赶着唐突的人,连云湄看了都觉荒谬。
云湄收敛外放的思绪,试探说:“那我合该去看望的。”
话音还没歇,两人正巧走过业康伯府的花苑,足下踏的是一处双面廊,随墙开花窗,临近的窗子外正巧起了动静,云湄偏脸看去,就见两个婢子提着食盒,正往一个方向去。
期间还絮絮交谈:
“干脆别送了,反正大姑娘也不会吃的。”
“怎么不吃啊,大小姐可从不会以绝食来亏待自己。”
“哎呀,我的意思是说,没人吃呀,祠堂里早都没人了,大小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跪着,定是跟往常一样,翻墙出去找公主收留了……”
“啊?那咱们要报给郎主吗?你怎么不早说呀!”
那两位婢子渐行渐远,云湄收回视线,看向何冬涟。
何冬涟闹了个大红脸,这才喏喏说:“对不起,我、我……毕竟是家里的丑事,祖父不让我同外面说。
我就、我就……”
云湄笑说不碍,“我省得的。”
何冬涟还是过意不去,生怕适才拉近的距离,一下子这么毁了,反手牵着云湄一角衣袖,道:“我不是有意诓骗你的,实在是我怕——”
怕何大儒教训,云湄心里替她补全了。
冬越满身犟骨,听不得什么迂腐的教化,何大儒又自恃长辈生分,时常强行管教惩罚,一来便撞上冬越禁足罚跪,云湄并算不意外。
不等她答应,何冬涟自己找了补救的法子,挨过来轻声道:“你一路行来,一定饿了罢?我下厨,给你做宵食吃,可以吗?”
“你会正经下厨呀?”
云湄有些意外,瞄了一眼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娇养样儿,随口聊道,“舅爷爷允许你捯饬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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