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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达的陪伴并不令他感到纤毫的安心,反而愈加显出躁意来。
“见过了我娘,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夫妻了。”
他突然开口,哪怕风雪肆虐,他的一字一顿落在云湄耳朵里,照样无比清晰,“听明白了吗?”
许问涯曾经从来不会对云湄这般命令性地说话。
飞扬的鹅绒暴雪反衬着黯淡的天光,与他眉目间交映,神色瞧来莫名扭曲。
时至今日,他已然显出了一角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极富控制欲的底色了。
许问涯自认,从官场上的手段来看,他与父亲没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私情上来说,他不愿意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可是……可是,他极其厌恶被人牵动在股掌之中加以蒙骗的感觉,现而今乍然遇见了这种荒谬的事情,古往今来都没有可以借鉴的处理方式,只能遵循躁动的本心。
甚至萌生了一种就此将她绑缚起来,强留在身边的扭曲思想——也许这就是恶劣的一脉相承,当年阿娘意欲改嫁,父亲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这无疑加剧了施氏的病情,许问涯自小怨恨无比,可眼下遭遇此事,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效仿父亲。
许问涯对自己感到恶心,可同时又对未定的来日生出惶恐。
手中紧攥的这只柔荑,仿佛下一息便会消失不见,他迫切想要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永永远远地将它留住。
这么想着,不等云湄回答,他忽然问:“上次交予娘子的金串,带来了么?”
云湄耳朵冻得发僵,正艰难思考他上一句话的含义,这下思绪被勾走了,颔首说:“早上才盘过一回帐,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脱下来。”
她知道许问涯指代的是在她病中,送给她的一些大蔚各地的别庄产业,彼时是想着让她挑个地方养病,云湄被洞庭二字刺到了神经,赶忙以“要始终在家里等着许问涯散值归家”
为由婉言推拒了。
许问涯牵起她的腕子,垂目将那金串褪了下来,期间说:“这样式不好看,我请匠人再打磨打磨,回头还给娘子。”
云湄哪里管得了这话题转得突兀不突兀,心下只巴不得他把这串烫手山芋给拿走,于是连连点头。
施氏的葬地墓土已拱,因有参天的古木为其遮挡,碑上只零星落有薄薄一层雪尘,云湄走到跟前时,先拜上一下,继而从小厮挎着的篮子里取出拂尘,极其虔诚地掸了掸。
至于虔诚何来,盖因有过和美桥的那一遭上天预示,眼下她是真的怕人家的生身母亲猝然显灵。
洒扫毕,她被许问涯攥紧手,三起三落,结结实实地跪拜了一番。
末了,许问涯与她十指交扣,引荐道:“阿娘,得妻如此,儿过得很好,希望阿娘在天有灵,多加庇佑,泽披我们夫妻二人美满一生,永不分离。”
云湄听得心虚极了,闪躲地看着施氏的墓碑,脸上勾勒出一个僵硬的笑。
察觉到身畔的许问涯说着说着,又拜了下去,这回久久不曾起身,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脊背上很快落了淡淡的一层雪。
到底做了半年多的夫妻,云湄承蒙照顾,得了不少舒坦的好处,当下也生出些不忍来。
思及他这阵子情绪低迷,云湄膝行两步凑去近前,扶住他的臂膀,矮身关怀道:“夫君……是不是近日太过受累了?先起来吧,母亲不会乐见的。”
许问涯被她牵拉着起身,眸中血丝横生,凝睇着她,下颌咬出竭力克制的线条。
云湄被唬了一跳,有些失措,不知他这看似愤懑的情绪从何而来,只得错开眼睛又回转瞧了瞧,见他眼眶泛红,仿佛要落泪的模样,这才勉强理解,应当是丧母之恸太过催人伤怀,方才定然是她看错了。
云湄试探着探手去拂他鬓边满落的雪,许问涯闭了闭眼,歪过脸蹭在她掌心,嗓音低哑,“不碍,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此趟过相州、原州,再行回京,是弈王登极之时,新皇即位,百废待兴,我抽不开身。”
他抬起手,五指顺着她纤细的手腕一路攀爬,最后收拢在自己侧脸,十指亲密扣握,话里有祈求的意味,甚至想退而再退,将一切恶劣的欺瞒尽皆揭过,舍去自尊递给她一个全新的机会,“像娘子之前答应的,安心地家里待着,等我回来,好么?忙完这段时日,我们从此,正式开始好好过日子。”
云湄眸光闪动,半晌,只点了点头。
她连一句话都不敢给。
许问涯神情难辨地笑了笑,牵了云湄的手腕放在跟前,抚摩着她腕上新添的那只缃叶色八达晕纹的传家镯,意有所指地敲打:“咱们是外亲,老人家也愿意把这传家的贵重物什交付给我们。
娘子既然收下了,就需得好好保管,万万莫让不相干的人拿去了。”
云湄心虚已极,良久只憋出一句“放心”
。
她心想,不光这镯子,从前的金串儿、环心真珠,还有大大小小的代表着感情升温的验证之物,她一件也带不走。
这不叫“让不相干的人拿去了”
,而叫做“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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