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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点头,黛玉素日看人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如今说起宝玉言语当中颇有好感,想来宝玉确实对黛玉不错。
只是林如海想到梦中所见,十分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叫黛玉:
“玉儿,扶我去书案那边,我写封信。”
黛玉忙站起来扶着林如海,站在一旁伸手研磨。
林如海拍拍黛玉的手,慢慢走到书案前坐下,贾府若是老夫人寿长,凭着贾母对黛玉的喜爱,黛玉到不会有个好歹,可贾母若是不在了,贾家也不太靠得住,林家亲族与他出了五服,关系更远,也不能托付。
事到如今,他只能舍下老脸,写封折子求圣上想起来了便看顾他的玉儿几分,只盼着贾府靠不住时,他玉儿走到绝境,圣上能看在他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死在任上的份上,让他的玉儿安稳活一辈子。
一封折子,字字句句都是爱女之心,写到后面林如海又咳嗽几声,却不想咳出血来落在在折子上,林如海悄悄掩了不叫黛玉看到,又欲换书重写,想了想又放弃了,封好了折子,唤来管家托人送到京城圣上手里,这封折子无关盐政,想来那些人不会截留。
写完折子,林如海面色就有些发白,如今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接下来的时日,林如海似乎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每日领着黛玉如同黛玉小时一样出府去踏青,到处走走逛逛,黛玉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想着林如海渐渐好了,她不会成为没有家的孩子。
只是好景不长,中秋过完之后,天一转凉,林如海就不好了,前段时间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短短几天的功夫,林如海竟病的下不来床了。
黛玉见林如海病的重,强忍着悲伤打理家事,为林如海请医问药,撑着不肯相信林如海好不起来了的事实。
再次吩咐林管家送走大夫,黛玉擦了擦眼泪进了房间,守在林如海床前,难免又落泪,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好一会,林如海才睁开眼睛,笑着宽慰:
“玉儿莫哭,昨日睡的晚了些,这才精神不太好,刚才大夫看过了,没什么事。”
黛玉点了点头,给林如海掖了掖被角说:
“爹爹睡吧,玉儿陪着爹爹。”
林如海笑着看黛玉忙前忙后,只觉得亏欠了黛玉,过了一会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九月初二那天林如海精神好了许多,拉着黛玉絮絮叨叨的好些话,满眼不舍,黛玉见状直觉不好,熬夜守着林如海,只怕自己一个错眼就要成为孤儿了。
黛玉惊慌的看着林如海不住的说:“爹爹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林如海眷恋的看着黛玉,不管做了多少安排,他总是放心不下黛玉这个孩子。
半夜的时候,林府内忽发出一阵痛哭,林如海带着对黛玉的不舍溘然长逝。
九月初三,林府挂满了白帆,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给林如海上香,林如海在任期间处事手段圆滑,这些官员或多或少都受过林如海的恩惠,若是换个狠辣的主,只怕不等他们补齐银子,就要满门抄斩了。
因此林如海的葬礼十分盛大,百姓也在路边设祭。
林黛玉在灵前跪着,眼睛红肿,到后面哭都哭不出声了,只是默默的流泪,再到麻木地接受官员家眷的宽慰。
林家族中也来人了,族里也没有什么有出息的子侄,这么多年全靠林如海给的银钱接济才供了几个举人出来,如今林如海没了,虽说也安排了银钱田产给族里,林家族老到底难受,原本有这么个族人在,他们族中子弟科举之路都能顺畅些,现在全是一场空。
林如海的丧事办完之后,林家剩余的奴仆也在林管家的安排下遣散了,只留了几个实在不愿意走的忠实老仆跟着林管家,只等林管家处理完了扬州的事一起上京替黛玉看着老宅。
林黛玉在贾琏的护送下,和林管家一起扶灵回苏州祖坟安葬,原本还要在扬州过百日热销,只是京中忽然来信,说是早年入宫的大姑娘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因此贾家来信催促,黛玉这才跟着贾琏,带着林家处理的家财回了贾府。
走的时候林管家依旧在码头送黛玉,单独和黛玉在一旁低声说:
“姐儿宽心,老爷临去前交代了老奴,待我处理完扬州之事,就带着那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上京给姐儿守着老宅,姐儿若是有事就遣人吩咐老奴。”
黛玉擦了擦眼角点头:“欸,林伯,我知道了,林伯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林管家目送黛玉上了船,又笑着对贾琏说:
“表少爷莫怪,我家老爷临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姐,如今老爷也没有儿子,家中家产变卖后总共得了这近百万钱财,船上那些东西还请表少爷和亲家老夫人说一说,叫老夫人管着充当我家小姐的嫁妆,将来也好叫我家小姐出嫁不那么寒酸。”
贾琏连连笑着称是,这趟差事他得了许多好处,这个姑父也很大方,给了他不少好处,加上他帮着处理林家的家财,其中门道也不好多说,因此贾琏也不吝于对这个表妹好一些。
船扬起船帆驶离码头,黛玉泪眼朦胧的看着渐行渐远的扬州城,从此以后她就没有家了。
水路不算快,林如海九月初三没的,丧事结束之后又扶灵去苏州,再加上此次回京黛玉的东西不少,连带着运东西的船也多了两艘,一番折腾下来,抵达京城之时早已白雪皑皑。
黛玉又消瘦了不少,在船上还病了一场,围着厚厚的斗篷拢着手炉在窗边看外面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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