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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色起，落叶黄黄人匆匆。
深夜，秦府。
白布与白灯笼挂满了秦府院落，秦家的?下?人们都一脸戚戚然。
就在前两日，他们老夫人去了。
老夫人其实早就该去了，她在去岁秋日时身子骨便大不好，但硬是凭着?一口气吊了一年多?，这一年中，老夫人频频昏厥，大夫与御医都来过?，都断定老夫人活不过一个月，但老夫人就是一个月接一个月的熬下来了。
熬到?最后，老夫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发疯，打人，但也有很少一部分时间是认人的?，认人的?时候也有些混沌，知道谁是谁，但偶尔也会问：“白青柠在哪儿？去叫青柠过?来，陪我吃口茶。”
府中伺候老夫人多?年的?老嬷嬷们便哑口无言。
早些年，白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府中没有旁的?人，只有老夫人与白青柠，两人也算是相处过?一段好时日，白青柠日日过?来为老夫人煮茶。
白夫人有一手好茶艺，又很安静，会持家，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子?，颇得?老夫人喜欢。
最开始，老夫人生病快死了，也没挑剔白夫人的?出身，可后来，老夫人渐渐扛过?来了，便开始嫌弃白青柠的?不好，等到?了又要死了的?时候，大概又觉得?白夫人好了，有一次，将军下?朝回来，老夫人便拉着?将军的?手问：“青柠去哪儿了？你把她唤回来，叫她来给我煮茶吃。”
秦山岳便坐在榻前的?矮凳上，不讲话。
这一年间，他经?历了很多?事，先后两任妻子?都离他而去，不知多?少袍泽兄弟死在边疆，官职大起大落，人还?是那个人，但却像是在沧桑中熬过?了百年一般，坐在那里透着?一股暮色沉沉之意。
他还?是那把刀，还?是那个镇国将军，但却少了那股锋锐无前的?意气，自从?白青柠另嫁之后，他便将自己锁在鞘里，不再出锋。
他有时能在空无一人的?莲院内坐一晚，回顾过?去的?一生，活着?的?每一刻，懊恼与愧疚都纠缠着?他。
所以?老夫人问他话的?时候，他答不出来，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又问，他便说：“青柠走了。”
不会回来了。
她去了江南，与她爱的?、爱着?她的?人一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老夫人躺在床上，眼眸渐渐浑浊，她在临死之前，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前半生幸福安稳，后半生也勉强过?活，只是这临死的?一年，活的?是浑浑噩噩，自己看?了都觉得?闹心?。
为什么呢？
都是因为她偏心?，引狼入室，搞的?家宅不宁，因为她的?儿子?左右摇摆，结果一个都得?不到?，因为他们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秦老夫人靠在床榻间，缓慢的?闭上了眼，只从?眼角处留下?一滴浑浊的?老泪。
她离去之前，干瘪的?嘴唇颤了颤，道：“儿啊，娘错了，娘不该留下?她，娘先走一步，别?怪娘，娘死之前，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爱的?人。”
“别?太?孤寂，人，是要被爱的?。”
爱。
爱这个字，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来的?呢？
秦山岳坐于床榻前，静静地看?着?这个最爱他的?女人缓缓地闭上眼。
窗外是渐渐落幕的?夕阳，自今日起，在这世?上，他爱的?人又少了一个。
当初他贪婪的?想多?要一个，所以?他渐渐失去，一个都不剩下?。
这是他应得?的?。
秦山岳闭上眼，安静地握紧了秦老夫人的?手。
他这一生，得?到?过?，失去过?，爱过?，恨过?，到?现在都成空。
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配有。
孤独终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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