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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杯子，茶水还是溅了几滴在文件上，蓝色的墨水立刻晕染开来。
“这...不用了吧，”
他声音有些发紧，“我现在就回去准备报告材料！”
莉莉见状轻笑出声，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不急这一时。
招商局的陈处长您应该也认识，正好可以一起聊聊政策细节。”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听说他们最近刚批了个港商投资的服装厂项目。”
“那就打扰了。”
他终于松口，不自觉地整了整有些发皱的中山装领口。
莉莉满意地点头，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搭在臂弯：“陈处长很有侨商接待经验，正好可以听听他对我们计划的看法。”
张持安跟在她身后走向电梯，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他借着电梯门的金属反光整理领口，镜面中那个鬓角微霜的身影已恢复侨联主任应有的沉稳气度。
当电梯开始下行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苏同志，您觉得...首期投资多少比较合适？”
莉莉注视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看张主任的报告...能写到什么程度了。”
——
送别二人后，莉莉回到酒店套房。
她解下珠宝首饰随手搁在托盘上，赤足踏上羊毛地毯，倚在落地窗前俯瞰暮色中的外滩。
哥特式尖顶与巴洛克穹顶在渐暗的天光里化作沉默的剪影，海关大楼的钟声穿透双层隔音玻璃，将《东方红》的旋律揉碎在黄浦江的波涛里。
她望着江面驳船拖出的长长尾浪，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虽然寻人线索中断令人沮丧，但咖啡馆推进远超预期。
以她对人类的浅薄理解，张持安这类人或许更适合在技术岗位。
这个总把中山装扣到最顶纽扣的中年干部，让她想在大启见过的景泰蓝花瓶，胎体厚重，釉彩朴拙，却因未经匠人精心打磨而透着股耿直的土气。
若是陆昭那样八面玲珑的人物坐在侨联主任的位置上，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被她拿捏。
眼前这位倒更像是藏在旧书页里的直尺，虽不圆融，但胜在刻度分明。
而且他的处境也正好被能莉莉利用，就像系统利用她。
满城灯火透过玻璃在夜色中晃动，如同她眼底骤然燃起的火焰。
她从来不是任系统摆布的提线木偶。
次日上午，侨联办公室的绿漆木门在推拉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张持安端坐在褪色的红木办公桌前，手中那份《关于弘口区生产服务合作社增设涉外服务项目的请示》已经被他反复翻阅了三遍。
钢笔尖在“咖啡馆”
三个字上方悬停许久，墨水在纸面上洇出一个小小的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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