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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晚发狂伤人之前，老叔公他收集无牙头骨的举动虽然骇人，但追根究底来说，除了伤害自己，似乎也只是举止上有些瘆人而已。
就算有人给他提供死獐子、煽动他回后村，这其实都还在正常范畴内，未必涉及什么怪力乱神。”
“那个挑拨老叔公狂态的人，他的目的暂时不能确定，但他偷偷摸摸避开人做这种鬼祟事情，却被顾三这个游神代言人亲眼目睹……”
我想象了一下，发现当晚的真实情况，也许是极其黑色幽默的：
“他把顾三捆起来，却没有立刻下毒手杀死，也许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老叔公在场。
老叔公对后村有狂热执念，虽然平时对顾三的态度冷淡无奇，但谁也不能保证他发狂的那道红线在哪儿。
当着他的面，冒险对顾三这个游神化身下手是相当不明智的，可能会引发内讧。”
“等到顾三自己开口自救，提出可以加入帮忙，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这等于是游神亲自背书，让整件事有了正当性，对老叔公来说也是一种强而有力的鼓励和肯定。
所以那人才迫不及待，希望顾三亲口说出想要跟随他们入山回后村。”
徐佑一奇：“不对啊，那老叔公怎么还突然发难，把顾三的腿打折了？他这人到底是站哪头的，对游神有没有信仰？”
我苦笑：“就是因为他信啊。”
对于邱家村的村民来说，尚且有那么浓重的迷信行为，指望她一个肉体凡胎创造什么神迹。
老叔公这样失去理智的人只会更不堪，他对顾三恐怕是完全当作游神来看待的。
平时不是请神出游的日子，理论上来说人和神分隔两边。
因此在他自顾自的逻辑里，他不会和顾三有太多沟通，只是理所应当接受顾三带来的饭菜，视为游神的关照赐福，并且愈加坚定自己回村的执念是正当的。
那么现在无牙骨收集在即，游神亲自过来见证，还开口认可，老叔公会做什么呢？
“——他攻击顾三，是觉得自己问卦掷筊成功了，在很正常地把游神请回去。”
徐佑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愕然道，“他在按流程舂老爷，做摔打告诫神像的举动，所以才会突然翻脸袭击了顾三。
我靠，在他眼里，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伤害顾三的事。”
“可那个倒霉蛋同伙不知道啊。
那货估计没明白老叔公的脑回路，以为老叔公没把顾三这个吉祥物当回事。
他能偷摸做这种煽动的事，多半对游神也没什么敬畏，看老叔公既然不在意，他就放了心，顺水推舟就说要杀了顾三灭口，还指挥着要就地埋起来。”
“是啊，所以他就死了。”
我接话说，发毛之余也觉得无比荒谬可笑，“人家在规规矩矩送神，他当着人家的面说要把神宰了。
他不死谁死？”
“等那人死了，老叔公自然也不会有灭口游神的想法，做完送神的步骤就安心去睡了。
至于收拾现场残局之类的想法，恐怕没有出现在他心中。
毕竟对他来说，这些都已经得到神意的见证认可，是正当行为。”
事情推测到这一步，实在有点滑稽。
“出了人命后顾三带伤失踪，村民们未必没有发现她在山里躲藏。
等她回来，其他人也不是瞎子，自然有看到她的伤势。”
把她只当做一个普通且瘦弱的孩子，那这些当然是大事。
期间出了人命，又发现那么多被处理得极其诡异的无牙骨，按理说也应该对她有所怀疑和询问。
可如果把她视为游神，那么无论是独自进了村民们不允许深入的山中、身上有了什么伤痛，又或是被她日常照料眷顾的人竟然做了一系列癫狂之事后横死……就都可以理解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游神应有的特征，在他们平淡且怪异的世界观中是完全自洽、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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