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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波兀自发着呆,被贺承的声音打断:“不是要取血喂蛊吗?”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贺承朝她伸出了手。
他气血衰竭,指尖都泛着惨淡的灰白色,金波看着都觉得心疼,怪不得陆晓怜与她兜兜转转聊了半天,怎么也不舍得下手取血。
人同此心,事情要是发生在钟晓身上,她也是连让他破半块油皮都舍不得!
金波偷偷瞟了陆晓怜一眼,语气越发小心:“贺大哥,我只要一滴,一滴血就够了。”
贺承倒是不吝啬,接连往金波的瓷罐里挤了三滴血。
金波没能立刻把蛊虫带走,贺承扶着瓷罐的边沿,低头看着雪白的瓷罐里,那只红火的蛊虫欢天喜地地挥舞着大钳子抱着血珠吸食。
沉默半晌,他轻轻笑出声:“这就是她养的蛊虫。”
这不仅是他的亲生母亲桑秀养的蛊虫,更是多年之前,桑秀用来杀死他的工具!
虽然阴差阳错地,它救了他,可多年前的杀意,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陆晓怜朝金波使个眼色,金波会意,赶紧将瓷罐盖上盖子收入怀中。
陆晓怜适时上前,坐在床沿,捏住贺承指尖上的伤口,试图用一叠问句打断他的思绪,可贺承一眼看破她的心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只对金波道:“晓怜之前对我说,别人做的事,不要扯到自己身上来责怪自己。
她虽是你的师父,可她是她,你是你。
无论如何,你还是我们的朋友。”
这话将金波心里一连压了几日的大石头掀翻,她用力点头,又做回之前那个欢喜热闹得像小太阳似的姑娘。
她抱着装蛊虫的小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看陆晓怜,又看看贺承,嘿嘿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啦!”
金波匆匆离去,房门被轻轻掩上,屋子只剩贺承与陆晓怜两个人。
陆晓怜可怜兮兮地问:“师兄,现在我可以抱抱你了吗?”
贺承但笑不语,只是朝她张开手臂。
他仅着白色中衣,像一只白鸟张开翅膀,而回应他的,是一只雀儿。
那只小雀儿就这样兴冲冲地落进他怀里。
她是欣喜的,却欣喜得小心翼翼,不敢增加上去丁点儿力气,轻轻环过他的肩膀回抱住他,隔着薄薄一层中衣触着他嶙峋的肩胛骨,忍不住抵在他肩头,抽抽搭搭吸鼻子。
“怎么还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贺承哄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
她往他肩窝里缩了缩,偏过头时鼻尖蹭到他颈侧跳动的脉搏,他身上清苦的药香丝丝缕缕萦绕期间。
她闷声说:“都怪我那日一意孤行,非在雪天练功,才会害你伤上加伤,险些丢了性命。”
“原本撕裂伤口,也不至于那么凶险的。”
贺承幽幽叹气,“沈大哥应该跟你说了吧?刚到枕风楼时,我是服了刑堂的药才得以吊住性命的,可那颗药的后患无人知晓,我们这次遇到的出血不止,也不过是其一,日后还会发生什么,无人知道。”
陆晓怜身体一僵,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猛冲上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前几日那样的事,以后可能还会发生,而且我可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贺承侧过头,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耳坠,轻轻摸索着她颈侧的皮肤,“晓怜,你答应我,若真到了那日,你一定替我照顾好你自己。”
“师兄,你别胡说,沈楼主答应我,会加派人手去找南门前辈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贺承闷声咳嗽,声音暗哑:“傻丫头,你还不明白吗?南门前辈不会来了。”
陆晓怜讷讷地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贺承垂眸看她,眼中是比夜色浓稠的哀戚。
“当日逐月阁与凤鸣山在西江城闹出那么大动静,二位前辈不可能听不到风声,知我被枕风楼救走,无需沈大哥派人去请,他们也会马不停蹄地往枕风楼赶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咳嗽声越发剧烈,“而且这回到枕风楼来,从头到尾,沈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南门前辈和潘前辈一句,你猜这是为什么?”
陆晓怜声音发颤:“为什么?”
贺承眸色如墨:“因为他们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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