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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深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铁锈的腥甜、霉菌的腐败、还有某种陈年油脂的腻味，混杂着冰冷的潮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刺激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顾明手中的战术手电投射出一道摇曳的光柱，勉强驱散了眼前粘稠如墨的黑暗，照亮了脚下湿滑、布满污垢的金属内壁。
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林悠然，在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管道中艰难前行。
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铁，大部分重量都沉沉地压在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他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渍的外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赤裸的双脚踩在粗糙冰冷的金属上，每一步都伴随着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强忍着的痛哼，脚踝处的伤势显然极为严重，每一次被迫的移动都像是在撕裂她的神经。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物，此刻像一层冰冷的尸布紧贴着皮肤，让她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咯咯”
声。
顾明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濒临崩溃。
刚才在仓库里，她面对那些逼近的安保和“最终阶段接入程序”
的威胁时，眼中那种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现在，虽然暂时脱离了直接的围捕，但那份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像阴冷的管道壁一样，紧紧包裹着她。
他放慢了脚步，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自己相对宽厚的肩膀替她挡住不知从何处灌来的阴冷气流。
他没有说话，任何安慰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更稳定地支撑着她，手臂肌肉绷紧，传递着沉默而坚定的力量和微不足道的体温。
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的不是空洞的许诺，而是实实在在的支撑，一个能让她抓住的、真实的存在。
他的目光穿过手电光柱的边缘，望向管道更深邃的黑暗。
脑海中，李薇传来的那些冰冷的技术名词如同幽灵般盘旋不去——“意识映射原型”
、“记忆模块覆写”
、“情感钢印”
……结合林悠然刚才那撕心裂肺的恐惧，以及她断断续续提及的、在核心实验室看到的苏辰那空洞、程序化、甚至带着敌意的眼神，顾明终于彻底明白了“最终阶段接入程序”
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简单的洗脑或精神控制，而是更彻底、更恐怖的东西——抹除。
抹除一个人的自我意识，覆写她的记忆，植入虚假的情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件符合“设计者”
心意的、“完美”
的、没有灵魂的“作品”
。
就像苏辰可能已经遭遇的那样。
林正宏……顾明的胸腔中仿佛有熔岩在缓慢而灼热地翻滚。
那个男人，林氏集团的掌舵者，不仅策划了二十年前那场夺走他亲人生命的“意外”
，掩盖了“生物意识工程”
的黑暗秘密，如今更是将这种扭曲的技术用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他竟然下达了那样的命令——如果无法控制，就“格式化”
她！
一股冰冷的怒火无声地燃烧起来，比管道里的寒气更刺骨。
这不是第一次，他早就知道林正宏的冷酷和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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